秋萤(6)

作者：秋萤 字数：3135 前文链接：

第六章存在的意義

秋

不存在的感覺嗎？原來，小秋你也有這樣的感受啊……

望著窗外光禿的樹杈，夏花把手裏的書又翻過了一頁。

上面的內容，其實早已讀過很多遍，只是，一面輕輕誦讀出紙頁上的故事， 一面感受著微風拂過發絲，是她和這女孩在一起時，早就養成的習慣.

「小夏，我還是很在意，你會離開我的事。」

同樣沒有在專心聽故事的秋螢，手指纏繞著自己的發絲，小聲地嘟噥了一句。

夏花回頭看向她，發現秋螢的眼睛已經惺忪。

「很奇怪。和小夏在一起的時候，好像特別容易困，想睡覺. 」

秋螢自顧自地說著，雙目幾乎快要閉上。

「小夏還在上班的時候，小秋一個人在家裏，會覺得很寂寞，很想見到一個 人。小夏回來以後，又會覺得很安心，感覺可以安穩地睡著。可是，小夏說會離 開以後，又很害怕，害怕睜開眼睛以後，又變成自己一個人。」

秋螢緩緩靠在了夏花的肩上。

「很害怕……那種不存在的感覺……」

「小秋，告訴我，你想見到的那個人，是夏花，還是樹平？」

「樹平嗎？」

聽到這個名字，秋螢勉強打起精神，仔細地思考著。

「有時候，我會想到這個名字。他……好像是個很重要的人，可是，我想不 起來，想不起來我們之間發生的事。可是，有時候，那些事情又會忽然從心裏冒 出來，依稀告訴我，樹平他做了很不好的事情。」

夢囈般地說著，秋螢轉著頭四處張望，像在尋找什麽。

「樹平他，好像是在一個房間裏. 可是，我怎麽也找不到那個房間，找了好 久……」

「小秋，別再說了。」

看到女孩眼裏的神采逐漸渙散，夏花將她的臉捂進自己懷裏.

「還有很奇怪的事情。」

秋螢卻依舊說著。

「有時候，會覺得小夏很熟悉。並不是相識越來越久的那種熟悉，而是……

…

似乎是曾經很親密的人……「

夏花的身體僵住了……

＝＝＝＝＝＝＝＝＝＝＝＝＝＝＝＝＝＝＝＝＝＝＝＝＝＝＝＝＝＝＝＝＝

夏

「你們這群混蛋，怎麽可以這樣對待她！！！」

女孩劇烈地喘息著，眼角是因為強烈的嘔吐而流出的淚水。

「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那個女孩的意識太牢固，不這樣做的話，沒法喚醒 你。」

醫生看著眼前被捆綁起來的少女，無奈地解釋。

「混蛋！混蛋！混蛋！」

女孩激烈地掙紮，想要掙脫繩索的束縛.

「難道我連不願醒來的自由都沒有嗎！！！」

歇斯底裏的呼喊，換來的是父親的搖頭嘆息和母親的默默垂淚.

「這種情況，還是讓她先冷靜一下吧。」

醫生對欲言又止的父親說了一句，吩咐護士為女孩註射一針鎮定劑，起身走 了出去。

「別對我說話！！！」

看到母親張嘴想說什麽，女孩咆哮著打斷了她。

「我認得你們！你們是爸爸、媽媽，這樣子可以了嗎？！」

「嗚……」

看著滿臉淚水、滿目仇恨的女兒，母親終於忍不住失聲痛哭起來。

「對不起，還是讓病人休息吧。」

護士拿來了針筒，父親攙扶著母親離開了病房。

「不要給我註射那種東西！」

看著護士手裏的針筒，女孩的語氣中充滿敵意。

「這麽漂亮的小女孩，脾氣這麽壞可不好哦。」

年輕的護士不以為忤，像個大姐姐一樣坐在了少女的身邊。

「其實，我能夠理解你的心情。因為，我以前也患過和你一樣的病。」

看到少女欲出言反駁，護士連忙改口：「好啦，這個不是病，只是……和別 人不一樣吧。」

「我知道，每一個消失的人，對我們來說，都是無可取代的。我們會舍不得 離開，會想要留在那個時間，那個地方，堅守著和她在一起的時光。無論這種事 情，在別人眼裏是多麽的病態，可是，對我們自己來說，是有著去執著的價值的。

這一點，任何人也不會懂。「

護士悠然地說著，每一字都擊中少女的心。她的表情慢慢柔和下來。

「你剛說，以前和我是一樣的。那麽，現在……」

「現在嗎？可以說是治愈，也可以說是病得更深了吧。」

護士笑了一下，手掌貼在自己胸口上。

「這裏，依然有個人在，不會消失的……」

「你是，怎麽做到的？」

「我也不知道。那時候，我的癥狀和你差不多嚴重，也是在這裏接受治療。

我的爸爸、媽媽，在那段時間，受了很多傷害。後來，那個人對我說，如果 他的存在，只能成為我傷害愛著我的人的理由，只會讓我的生活變得一團亂，那 麽，對他來說，存在的意義就沒有了。「

護士轉過頭來，握住少女的手。

「對我們來說，心裏的那個人，存在的意義究竟是什麽呢？如果有一天你能 夠明白這個問題，也許，你就會和現在的我一樣了吧。」

「只是，那個時間會要很久，久到那個人也許會就此消失。我看到過很多被 治愈的病人，他們會漸漸地否認那個人的存在，他們的生活，會變得很不一樣。

也許，會比我快樂許多。但是，一想到我也可能像他們一樣，再也見不到那 個人，我的心會很痛。這種痛，讓我無比的安心，讓我確定自己是沒有被治愈的， 讓我相信，那個人的存在，是有意義的……「

「夏花，你心裏的那個人，你能確信自己無論如何也不會背離她，不管消失 多久，都會去把她找回來嗎？」

＝＝＝＝＝＝＝＝＝＝＝＝＝＝＝＝＝＝＝＝＝＝＝＝＝＝＝＝＝＝＝＝＝＝＝

春

「嗨，樹平哥哥！」

「嗨，夏花！」

學校和建築工地的分岔路上，樹平早早就等在那裏.

每天順帶稍鄰居小女孩回家，是他已經承擔了幾年的任務。

「出發了！」

一屁股跳上車子，夏花很自然地攬住樹平的腰，歡快地呼喊著。

「都快要十六歲啦，還這麽不懂矜持，有男生會喜歡你嗎？」

蹬起車子，樹平好笑地說道。

看著這個女孩長大，對這小他五歲的丫頭，他一直是當作親生妹妹一般。

「切！那些男生，都是小屁孩一樣，才不要他們喜歡. 」

扁扁嘴，夏花在樹平腰上擰了一把。

「會痛啊！」

不滿地抱怨一聲，樹平又低聲問道。

「你們學校，來了新轉校生吧？」

「當然啊，每年都會來幾個的嘛。」

新學期有幾個轉校生是很平常的事，夏花滿不在乎地回答著。

「那你知不知道有一個女生，長得很漂亮，頭發長長的。」

樹平又接著問。

「哎呀！你說的那個女孩……」

聽到樹平的問題，夏花驚呼一聲。

「怎麽了？你認識？」

樹平被小丫頭的誇張反應嚇了一跳。

「你說的那個女孩，那不就是我嗎？」

成功捉弄到樹平，夏花咯咯地笑了起來。

「少臭美啦！你又不是轉校生！」

「可是人家頭發也很長，長的也很漂亮啊！」

夏花不滿地抗議.

「好啦好啦，我知道夏花也是個可愛的小女孩啦。可是，那個女孩跟你的感 覺不一樣哦。如果你是夏天的話，她給我的感覺，就像是秋天。」

回憶起在校園外偶然地驚鴻一瞥的那個女生，樹平若有所思地說著。

「哎喲，輟學打工的不良少年原來還會用這麽文藝的形容方法的嗎？」

聽著芳心暗許已經好久的大哥哥如此誇贊其她女孩，夏花的心裏不禁酸楚。

「嘿嘿……」

樹平尷尬地一笑。

「好啦，你說的那女孩我知道啦。跟我同班的，叫秋螢，住別墅區哦。」

「原來，是別墅區的嗎？唉……」

別墅區和建築工地，兩個天差地別的地方。

樹平的肩膀一下就塌了下來。

「嘆個什麽氣啦！別墅區有什麽了不起？」

看到樹平的反應，夏花竟有點心疼，拍著他的背為他打氣。

「你不會懂得啦……」

「切！就你總把我當小孩子看。告訴你，你要是想見她的話，我可以帶你去 她家的哦。」

「真的嗎？」

驚喜的樹平直接將自行車剎住，害的沒有心理準備的夏花差點掉下來。

「你要死啊！！！」

為了那個女孩，竟然會這麽高興嗎……

「你不知道啊！雖然我只見過她一面，可是，那一瞬間我就知道，她就是我 一直要找的女生誒. 長發、漂亮，又有點憂郁……」

樹平連句道歉也沒有，興致勃勃地描述著自己的想法。

「憂郁也算是優點的嗎？」

生氣的夏花狠狠在男孩腳上踩了一下。

「你看你看，和你這種行為一比，憂郁就是優點了啊！」

「笨蛋！！！」

沖樹平大吼一聲，夏花氣鼓鼓地連車子也不再坐，徑直向前走去。

笨蛋！笨蛋！笨蛋！

我這麽多年，究竟是為誰留了這一頭長發啊！！！

「這是什麽情況啊……」

看著那個一面氣鼓鼓前行，一面還不斷用腳去踢路邊野花的小小身影，樹平 莫名其妙地嘀咕一聲，推著單車追了上去。

「餵！我說，你剛說可以帶我去她家是真的吧？」

「滾開啦！！！」